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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球賽期間,我是個十一歲的小男孩,當我在聊足球的時候,我就像個白痴,我是說真的。」


去年世界盃我和許多台灣人一樣,四年一度地對足球(和運彩)生出猛烈的激情,在法國奪冠(而非我支持的比利時)後,我決定找個地方安置這份結局不甚完美的熱情,於是人生頭一次開始看英超。然後我想起多年前買過一本關於足球的書,英國人寫的,從沒讀過一頁,那一刻似乎是翻開的好時機。


這個英國人叫尼克宏比,你可能讀過他寫的小說《失戀排行榜》、《非關男來》,或看過他編劇的電影《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愛在他鄉》、《名媛教育》,他靠後兩部入圍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但所有英國球迷都知道這傢伙還有另一個身分,他是英超球隊兵工廠最忠實的信徒。


尼克宏比十一歲時被父親帶去看了人生第一場球,兵工廠以1比0獲勝。儘管兵工廠當時號稱宇宙最無聊球隊,但那唯一的進球迷惑了小男孩尼克,「傷害已經造成」,那天起他便深深愛上這支將折磨他無數年的球隊。那場比賽的觀眾讓他印象深刻,所有人似乎都充滿痛苦,大聲謾罵,痛恨眼前所見的一切。他第一次發現足球迷並非付錢來享受,「痛苦的娛樂對我而言是個全新的概念,而且似乎是某種我一直在等待的東西」。


愛上兵工廠後,尼克宏比的時間單位就變了,他的一年從八月開始到五月結束,六月和七月並不存在。他會去看主場的所有比賽,站在惡名昭彰的北看台,每當有人進球時,狂喜的人群就會夾著他衝下好幾級階梯。有時他也會在週末開好幾小時的車去客場,站在冰冷大雨中看一場無聊透頂的球。每次有總教練辭職或開除時,他感覺就像君王駕崩一樣肅穆。其中一位喬治葛拉漢甚至就像他的父親,「比真的那個較不複雜,但更加令人畏懼」。


尼克宏比對足球的熱愛毫無疑問影響了他的人際關係。他交過毫不在乎足球的女友,但最後他發現,愛上兵工廠的女友才是最恐怖的。當他們談論未來時,女友說他們可以輪流在家帶孩子,於是他只能看一半的比賽,這讓他無比痛苦。於是他將他的足球負面情緒開到最大,大到讓女友不得不說出那句禁忌話語,「這只是一場比賽」,然後他就贏了,成為這段關係裡唯一夠格的兵工廠球迷,確保未來每場比賽的季票座位上都是他的屁股。


整本書就是尼克宏比的足球編年史,從1968寫到1992,以尖銳的幽默深刻剖析他對兵工廠近乎病態的狂熱。他無法自拔地將兵工廠和他的人生兜在一起,父母的離婚、女友離開他和別人在一起、他始終沒起色的寫作事業、他的長期憂鬱,並因為兩者狀態的神似而驚訝不已。「要是我支持的是利物浦,五月時我已經得到布克獎了」。他不知道的是,這本足球書出版後將改變一切,他會在英國聲名大噪,而他的下一本書《失戀排行榜》則會幫他贏得世界。


《足球熱》後來被拍成兩部電影,英國版本和美國版本。前者由尼克宏比親自改編,柯林佛斯主演,調性較陰鬱,後者則明亮許多,充滿美式笑點和好萊塢式高潮。我多年前就看過那部美國版本,但我從沒想過它改編自這本書,因為那是一部棒球電影《愛情全壘打》。兵工廠變成了紅襪隊,聯賽冠軍變成世界大賽冠軍,但其他東西都還留著。主角仍是學校老師(尼克宏比曾當過英文老師),高潮吵架戲也仍有那句禁忌台詞,「這只是一場比賽」,而尼克宏比在英國版本寫下的回應是,「這是一個人所能說出最差最笨的話了」。


我從去年八月開始看英超,比預期容易許多,每週只比賽一場,多半是在台灣時間週六晚上,打開Eleven體育台就可以收看,甚至不需要熬夜。但有一個小問題,我發現我無法全心投入我選擇要支持的球隊,我和那支球隊間不存在羈絆,沒有深刻纏綿的感情,比較像是買春,可以得到快感,但結束後什麼也沒留下。


或許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球迷,就像學鋼琴或跳芭蕾,必須從小開始,經歷好幾年又好幾年的痛苦失望和激動歡愉,才可以得到無形的資格印記。如果真的是這樣,我唯一的球迷資格已經因為三商虎解散而注銷了,但誰知道呢?味全龍都準備要回來了,有夢最美,今晚不如就來吃個三商巧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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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澤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