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澤．以故事決勝負

禮拜日下午，爆滿的洋基球場外野觀眾席，天使和魔鬼像往常一樣並肩坐著看球。魔鬼戴洋基隊棒球帽，天使戴大都會隊棒球帽。

二局上半零比零，兩人出局，壘包上沒人，大都會隊第八棒上場打擊，面對洋基隊王牌投手，沒有太多火藥味的一個對決。

「就這個打席。」天使說。
「你確定？」魔鬼挑眉。
「就這個打席。」
魔鬼吹了個口哨。
「要賭什麼？」魔鬼問。
「五千個靈魂。」
「每次都賭靈魂，多無趣，換點別的吧。」
「那賭第三次世界大戰。」
「別鬧了，這事老闆們都談好了，改變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天使沉默了四又四分之三秒。
「賭那個紅衣女孩的一滴眼淚。」
魔鬼轉頭看見紅衣女孩，她一臉無聊滑著手機，身旁的男友穿大都會隊夾克，全神貫注盯著比賽。
「行。」魔鬼揚起魔鬼的嘴角。
投手投出一顆內角好球，打者揮棒落空。
「這打席可是你自己選的。」魔鬼看著遠方的打者微笑，「我昨晚只誘惑他喝一口，一口就好，沒想到他那麼爭氣，整整乾掉一瓶，三點才睡著。」
一顆滑球，打者再度揮棒落空。兩好球。打者球數絕對落後。
「你知道他為什麼喝酒？」天使問。
「他爸腦溢血倒下，昏迷了四天沒醒。」
「錯了，是三天，剛剛醒了。」
魔鬼眼瞳緩緩瞪大，他看見了，天使說得沒錯。
「該死的，你又搞奇蹟。」
「你以為我為什麼選這個打席，他在上場前一刻接到醫院打來的電話。」
天使才剛說完，一聲扎實的脆響，打者逮中投手的四縫線快速球，小白球無視地心引力一路飛向太陽，一支特大號全壘打。
紅衣女孩的男友激動地跳上跳下，振臂歡呼。紅衣女孩拿起手機要發限動。下一刻，男友突然跪下來，從口袋拿出戒指，求婚。
紅衣女孩不敢置信遮著嘴，男友說出那句她等待多年的話，一滴晶瑩的淚珠落下她眼角。
「眼淚我收下了。」天使說。
「你對奇蹟的品味真的很糟，太煽情了。」魔鬼搖搖頭。
天使露出天使的微笑。
「好了，我要去買熱狗，你想吃什麼，我請。」
「啤酒。」

天使離開後，魔鬼看著那對幸福新人，看到他們的未來。他知道這對新人今年就會懷孕，明年四月會生下一個女孩，女孩十四歲那年開始寫歌，她會成為新一代的魔鬼代言人，像六零年代的滾石樂團，七零年代的性手槍，用音樂腐蝕億萬青年的純潔心靈。

攻守交換，洋基隊第四棒上場，場上播放打者的主題曲，AC/DC的〈Highway to Hell〉，看臺上的球迷跟著音樂扭腰擺臀。魔鬼揚起魔鬼的嘴角，世界永遠都需要一點魔鬼的音樂，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