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人三大法則第一條：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
一名家僕機器人在情人節這晚打破了這條法則，謀殺了自己的法定擁有者，一名78歲的老婦人。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起機器人殺人事件。
無數機器人專家正在研究機器人兇手是否有程式設計或機械短路問題，我則負責命案蒐證。
兇手身分沒有疑點。寵物攝影機拍得一清二楚，機器人走到老婦人身後，用金屬拳頭重擊老婦人後腦，力度等同一顆鉛球從帝國大廈落下，老婦人幾乎是瞬間斷氣。
接著，我逐一探訪老婦人的鄰居、朋友和親戚。
所有人的說詞都一樣。老婦人對機器人非常差，總是惡言相向，不時還會拿東西砸機器人，許多情況都已達虐待機器人的法定標準。
鄰居們都幫老婦人說話，說她人並不差，只是活在舊時代，無法信任沒有溫度的機器人。儘管如此，老婦人卻不願回收機器人，因為這是她去年過世的老公凱文留下的遺物。
老婦人十三歲認識凱文，十八歲跟他結婚，兩人攜手共渡了五十九年，恩愛無比，沒有吵過一天架。所有人都說，他們就是真愛存在的證明。
凱文臨終前，特別交代機器人要好好照顧老婦人，沒想到機器人卻奪走老婦人的性命。
機器人專家的報告出來了。無論是硬體或軟體，機器人都沒有任何問題。
報告中提到，機器人對於自己犯下的罪行，只給出一個不算解釋的解釋。
我沒有選擇，機器人說。
長官對我遲遲沒上呈報告有些不滿。他覺得結論非常清楚：機器人不堪長期受虐反撲。儘管機器人專家的報告可以證明，機器人三大法則在機器人兇手身上仍正常運作，長官依舊打算以此結案。
但我卻對一個問題耿耿於懷。
為什麼機器人要選在情人節這天殺死老婦人？
我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又回到案發現場，重頭再來一次。
我坐在老婦人喪命的客廳沙發上，回想著寵物攝影機拍到的命案細節。老婦人當時正翻看當天收到的一疊廣告郵件，然後金屬重拳落下，一切瞬間就結束了。
我拿起桌上的廣告信件，不期望能在裡頭找到什麼，卻找到了答案。
那是一張保險公司寄給客戶的情人節卡片，非常陽春，印著了無新意的賀辭。唯一的特別之處只有，凱文在那家保險公司工作了四十年，而他每一年都會在公司情人節卡片簽上名字，寄給自己的妻子。
但被簽在這張卡片角落的署名卻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凱薩琳。
我去保險公司找到凱薩琳。她和凱文當了二十年的同事，他們也偷情了二十年。凱文過世後，凱薩琳無法接受老婦人從不知情他們的關係，所以選在情人節這天，用凱文的舊習慣對老婦人揭露真相。
機器人早已知情凱文的外遇，所以當機器人瞥到卡片時，就明白瞞不住老婦人了。因為就算銷燬了卡片，也無法阻止凱薩琳找其他方法說出真相。
機器人三大法則第一條，機器人不得坐視人類受到傷害。
在一生的愛情即將幻滅之際，機器人複雜深奧的電子腦在毫秒之間算出了唯一解。
只有死亡，才能讓真愛永恆地凝結在時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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